在疫情高漲之際，全台灣的醫護人員站在第一線對抗病毒入侵，他們輪班沒日沒夜的工作，必須與高風險族群近距離接觸。我們只是無法到戶外去，他們則是賭上自己還有全家人的健康。
Joanne，一個熱愛從事各種戶外活動的麻醉科護理師，從事護理師工作 8 年來，第一次遇到這麼嚴重的疫情，從前只耳聞學姊提及當年 SARS 的可怕。並未曾親身經歷過大型傳染病的她，現在得時常穿著俗稱「兔寶寶」裝的防護衣半天、一整天，不只前線篩檢、急診的醫護人員辛苦，在後勤開刀房工作的她也是承受莫大壓力。
在 20˚C 不到的手術室汗水淋漓
在溫度不到 20˚C 的空間，一般人應該恨不得趕快穿上外套保暖，但對於穿著兔寶寶裝的 Joanne 而言，她則是希望趕快把一身裝備脫掉，「兔寶寶裝裡面非常悶熱，而且還要戴著 N95 口罩，很不透氣，就算外面開著冷氣，我們一樣可以汗流浹背。」Joanne 解釋。
兔寶寶裝的不方便相信大多數人都有耳聞，像是穿脫要遵循一套 SOP，更要避免被兔寶寶裝上的病菌污染，所以醫護人員一旦穿上這防護衣、戴上三層手套、N95 口罩，就像是被關進密不通風的密室，無法喝水、進食、上廁所。然而一般人大多看到的是前線醫護人員穿著兔寶寶裝接待病人、篩檢等等，但其實在大家比較難看到的手術室裡，也得穿著兔寶寶裝。
「因為我在麻醉科工作，時常會接到很緊急的刀，在那個情況下，我們優先任務是拯救病人的生命而不是篩檢，所以我們將所有送進來開刀的病患一律視為疑似感染案例。」不僅如此，Joanne 也遇過要替確診病患開刀的情況，因為病患可能遭逢意外，需要緊急開刀，雖然是新冠肺炎確診者，為了拯救性命，醫護人員仍毫不遲疑地將患者推進開刀房急救，「當下其實不會想太多，就照我們的 SOP 做，而且都有做好防護措施，我覺得先救人比較重要。」Joanne 在我問到會不會怕被確診者感染時這樣說。
救人比較重要
因為不甘平凡所以轉戰麻醉護理師
本來在一般病房工作的 Joanne，在到職四個多月，就興起轉換跑道的念頭，剛好看到別間醫院在徵麻醉護理師，Joanne 沒想太多，就決定試試看，「會離開一般病房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沒有那麼喜歡面對家屬、病人，相較於一般病房，麻醉科不太需要跟家屬接觸，工作也相對單純；另一個原因就是我沒辦法想像自己一直從事一般病房工作，我已經可以預期很快的就會覺得無聊。」
所以 Joanne 接受了一年的麻醉護理師訓練，成功轉換跑道成為麻醉科護理師。
在麻醉科工作，並不如大家想的比較輕鬆，甚至得肩負更大的責任，「在麻醉師替病人全身麻醉後，護理師得監測病人的呼吸心跳還有血壓、血氧濃度，而且有時遇到很緊急的刀，得在醫師指示下做出各種即時反應。」她說擔任麻醉護理師時也常會需要接急診的刀，像是自殺、車禍、家暴等患者，當患者血壓掉到幾乎快沒有，麻醉護理師就得根據醫師指示對患者輸血、打升壓藥、觀測生命跡象，甚至也得對患者進行急救。
手部曾因車禍受傷的她，因為當年無法好好休養就回到崗位，導致留下後遺症，只要抬起手替病患戴上呼吸面罩，手就會不適，但人命關天之際，她也只能咬牙撐著，因為她知道，一條命的背後還有很多條命，她給自己的責任遠大於工作所需求的。
提起讓她印象深刻的案件，她說數不清了，但也因為在開刀房工作，常常看到因為社會問題而送進來的人，像是今年 2/14 情人節當天，醫院接到一位三歲小男童，男童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，生殖器被橡皮筋綑綁而發黑。儘管 Joanne 當下看到非常震撼且於心不忍，但護理師的職責告訴她，必須趕快處置以及通報社福單位。
「在醫院，我們看到太多社會各個角落的人因為不同的傷害而進到醫院來，有時真的會差點就要崩潰，但是我的專業告訴我不能崩潰，我得比這些人堅強。」
在醫院，人來來去去，有些人進了手術室可能就天人永隔，還有一些人則是進到手術室才發現自己所剩下的時間不多。Joanne 解釋，很多癌症病患都是進了手術室，打開身體後才發現癌細胞已經轉移到其他臟器，這時候醫生會請家屬進去手術室看轉移狀況，並告知接下來的處理方式，有可能可以開刀，但也有可能已經回天乏術。她曾看過家屬跪下來哭求醫生救救自己的親人，無論花多少錢都願意，Joanne 在一旁眼淚差點潰堤，但是護理師的職責之一要照顧家屬心理狀態，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家屬，所以得強忍淚水，好好安撫家屬。
熱愛挑戰的山系魂
面對工作的龐大壓力，在疫情尚未爆發前，Joanne 透過各種戶外活動調解身心，她說如果剛好遇到兩天連假，絕對會跟朋友一起去爬山、露營，怎樣都不會待在家，因為她覺得休假就是要去戶外才能有效放鬆。
「我本來就很喜歡運動，馬拉松、三鐵、SUP 我都玩過，小時候也常常跟著爸媽去爬山，但真正比較認真爬一些大山是我男友帶我去的。」
Joanne 從小時候就喜歡挑戰新奇的事物，也不願待在舒適圈，像是她從事護理工作五年後，毅然而然決定放棄年資，跑去菲律賓宿霧學英文，作為將來前往澳洲工作的起點，「我很喜歡澳洲，我覺得那邊的環境很好，護理師的社會地位也比較高。」她解釋。很可惜的是，澳洲護理師資格她已經考到，卻因為一些因素必須留在台灣，問她會不會惋惜，她則坦率的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從事戶外運動對她而言也是一個挑戰，從一開始不太會爬山，走得氣喘吁吁，到適應身體的狀態，找到自己的步伐，走過一座又一座山。「在山上，看著那麼漂亮的風景，還有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，那種感覺真的很棒，而且煮了好吃的料理，在山上吃下肚那瞬間真的好幸福。」
登山，身體很累，可是心裡很滿足，這是 Joanne 不斷往山裡走的原因，也是讓她得以重新充飽電繼續照顧更多需要的人的方式。
▲熱愛烹飪的 Joanne，無法上山的日子，就在家裡做菜紓壓。
▲熱愛烹飪的 Joanne，無法上山的日子，就在家裡做菜紓壓。
疫情當下，每一位護理師都很辛苦，有些護理師有家歸不得，就怕把病毒傳染給家人；有些人則選擇在醫院先洗澡、消毒，才敢回家。Joanne 坦承無法去戶外讓她很鬱卒，但是在非常時刻，她願意犧牲去戶外的機會，也願意承擔起護理工作的責任，同樣的，她也想以護理師身分跟大家喊話：「為了你，我們堅守崗位；為了我們，請你堅守在家。」
一切都會平安度過，到時山也一定會很熱情的迎接我們，她對自己說，也對所有熱愛戶外的人說。
STAY HOME. STAY SAFE.
圖片／Joan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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