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數時候，樹對於我們僅是一路上襯托的背景，也許只有當萬物寂靜，微風吹拂，霎時樹語婆娑，才會認真感受他們的存在。
但對攀樹師而言，樹木才是大自然中的主角，亦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夥伴。
攀樹也是一種職業？
即使這一兩年攀樹活動在台灣越來越盛行，身邊仍有人這樣問起，甚至聽過一些質疑，是不是因為人類在樹上活動，才破壞了環境？
我會說，若沒有攀樹師，五犬山莊不會存在著擁有如此美麗枝椏的樹木。
踏進有攀樹師搖籃之稱的五犬山莊，老舊房子被綠蔭靜謐包圍著。
現有三位攀樹師在此效力，翁恒斌、許荏涵和杜裕昌是全台前十位合格考取攀樹師執照的教練，身為「攀樹趣」創辦人的翁恒斌甚至是全台攀樹先驅第一人。
2017年，台灣人想成為攀樹師，必須遠赴香港參加美國國際樹木學會（ISA，International Society of Arboriculture）舉辦的認證考試，如今經過努力推廣，攀樹風氣漸興，台灣每年也開始舉辦專業的攀樹考試。
守護樹木的修容師
「從樹木修剪、攀樹體驗、攀樹教學到樹冠層調查都是我們的工作，甚至還曾經協助捕蜂窩跟搶救卡在樹上的空拍機。」坐在十米高的分叉之間，杜裕昌笑著說道。
其實攀樹師最主要的工作是樹木的梳理修剪。當樹藝師診斷完樹木的情況，必須切斷生病的枝椏，或是業主希望改善樹容、對於枯枝有斷落的疑慮時，皆由攀樹師上樹操刀，鋸斷指定的枝椏，或進行梳散工作。
比起用大型機具整株砍掉，樹木工作者的工作更為細膩、更順應著樹木的自然狀態，就像修容師，替樹木理出最美麗的樣貌。
「救空拍機那次是特例啦！有一台卡在南投忘憂森林，那時候找了兩個多小時。因為樹林茂密根本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棵，只能憑最後失事畫面大概猜測。」
「那如果賭錯樹，你們要下樹，再到別棵重新架繩嗎？」
「不用，我們可以直接盪過去。」杜裕昌說得輕鬆，一般人卻難以想像，尤其從剛剛爬上來後，我都只能死守這根枝幹，不敢輕舉妄動。但經過專業訓練的攀樹師不只可以快速上樹、提著大型工具在枝幹上行走，還能在樹與樹之間移動。
協助樹冠層的生態調查也是攀樹師的任務。
許荏涵提起一次攀爬千年神木的經驗，那次是調查神木上頭被蕨類附生的情況，以及樹木生長狀況，也是許荏涵攀爬過最高、感官經驗最奇特的一次經驗。
「那是在南投山上，當時四周都起了霧，來往只有稀落的登山客，可以清楚聽到鄰近公路的車聲，卻很少有人發現這裡矗立著千年神木。」
當時團隊一夥人沿著神木上攀，在迷霧中，彷彿順著傑克的豌豆樹，穿透雲層就能找到巨人的神殿。
「當我們抵達神木一半的位置，第一個分叉點出現了，由於落葉堆積，在高空出現了一個平台，可以讓整個人躺下來，加上大大小小的樹洞集成了水池，神木上的蕨類、生物自成一個雲端的生態圈。那是一個很神奇的世界！」
我幻想著那神木上的世界，就像小時候每個人都曾經幻想著擁有一棵樹，上面有著你的神奇樹屋，而某些秘密只有在那裡能夠被訴說。
在樹上的感覺很奇妙，往往你猛然想起，才會意識到這是離地數十米的樹上，而不是童話森林裡的魔法城堡。
平時「攀樹趣」也提供了攀樹體驗，給所有想貼近樹木的人一個親近的機會，還有兩天一夜樹上過夜的行程。
就像這次對談的過程，遠眺出去的風景被周圍枝枒簇擁，當你躍上樹冠層，置身在從未有過的視野中，所有感官都會開始放大。
風吹拂過、樹影的擺動、樹皮的紋路、鳥的叫聲，以及樹木散發出的淡淡香氣，這些訊息在日常裡從未如此鮮明。
抬頭一望，頭頂的枝椏幾乎沒有交錯，用力張抓撐起天空，卻又如此溫柔，刻劃出光的輪廓。
攀樹師的 OUTDOOR 日常
曾聽聞有人背 SUP 重裝上山，抵達堰塞湖划 SUP，攀樹師是否也有如此HARDCORE的行程？
一問之下，果然不失所望，而且攀樹師的重裝更逼人。
就如同登山人渴望登頂、SUP 玩家追尋湖泊，攀樹師也有一手待爬清單，然而有的樹木得徒步才能抵達，他們就重裝前往，再過夜於樹梢。
杜裕昌說，要攜帶承載自身重量的繩索以及扣環不是一件輕鬆的事，即使一群專業的攀樹師，利用經驗將裝備輕量化，每人打包起來也至少30公斤。
熱血，果然是戶外人的標準配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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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棵樹掌握我的生命，我關心他的全部。
我們都是與這些自然環境為伍的人，如果沒了環境，我們怎麼可能還能生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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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專業的修樹，到推廣攀樹體驗，也是希望讓大家開始關注樹木生態。
接觸爬山，會在意山中步道的垃圾；學會衝浪、潛水，會惦記著海洋是否汙染，大家體驗過攀樹，跟樹木有更深一層的連結，下次再抬頭看樹，感覺便截然不同，會開始在意樹木的環境。
而鼓勵大家攀爬，會不會有傷害樹木的風險？
「不會的，其實樹木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堅韌，每個架繩的地方，也都都作了保護樹幹的措施。而且對於攀樹師來說，樹木的健康與否最直接影響我們的生命安全，我們拚了命也會保護他們。」
把不同的視野帶給大家、保護好每棵樹木，正是這些攀樹師們的使命。
下次遊走在山林中，別只埋首於腳下的步道或是期盼山頂的大景，偶爾也駐足留意這些建構大自然的靈魂元素，正是地球上最珍貴的寶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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